【银土】漆火

BGM：月下の調べ-浪川大辅

漆火

坂田银时x土方十四郎

 

“我不过是漆黑的火光罢了。”

 

 

       沾在笔尖星星点点的墨水溅落渗透进白纸的边角留下浅淡的痕迹，土方十四郎将笔搁置回木桌。瞬时吞噬白昼的极夜低沉地压下来，落在院子里窸窣作响的梢尖，通明的江户城由悄然落下的最后一丝日光的一端逐渐延伸开来。

       他抽出含在嘴里仅剩最后一口的香烟，零星火光在他的指尖点点地跳动了几下，土方十四郎掀开烛罩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按灭了烟头，缓慢地起身按亮了寝屋的灯。

       绕过拉门的风兜兜转转了几圈直袭挂在墙上的日历，带着数字的薄纸被卷起来几分又被吹平，墨色的数字隐隐约约地呈现出来。

       八月十五。

       土方十四郎这才意识到往日热闹非凡的屯所今晚为何安静地不寻常，就连平日在院子里不分昼夜挥舞着羽毛球拍的那个小子的踪影也捕捉不到了。

     “十四。”

       近藤勋不知何时坐在寝屋斜侧前的走廊上，背对着还未来得及坐下的土方十四郎，低沉的声音与栖着在枝干的夏蝉的低鸣交融。

     “还是不打算去吗。”

       土方十四郎从怀里掏出打火机，另一支烟的火光又重新跳跃燃起，他深吸一口，又或许是烟味过于浓郁，尼古丁的味道攀附进他的鼻腔，土方十四郎深深地呛了一口，从胸口传来的疼痛感顺着全身的流淌的血液蔓延开来。

     “我这种人不适合那种场合，所以近藤老大你们去就行了。”

       他恢复了平日的声线，转身进了里屋，赤脚踩着的榻榻米冰冷蔓延遍整个脚掌。土方十四郎带上了拉门，却又没有立马离开，他半偏半就地靠在门上，近藤勋和冲田总悟的对话透过槅门模糊地萦绕在他耳畔。

     “喂总悟，这样不管他真的没事？”

     “我无所谓啊，”冲田总悟放低身形靠在拉门边，“正好可以把屯所里所有的公文全部扔给土方先生处理。”

       他顿了顿，声色清朗了些许，“我不知道那个家伙对我老姐还怀有多少的愧疚，他放不放得下不关我的事，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冲田总悟站起身，月轮折射下院子里的池水波澜粼粼，落在深色的和服上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光晕，他扔下慌忙起身的近藤勋，转身朝着走廊尽头走去，“总归有人会治好这个无可救药的家伙的。”

     “喂，土方先生，”冲田总悟在离开的最后一秒斜睨看向里屋，在那里的昏暗灯烛下土方十四郎倚靠着透出来的身影模糊成一团，“等下记得把屯所里的垃圾带出去扔了。”

 

 

    “哟，晚好啊多串君。”

       一头银色天然卷的家伙理所当然地出现在真选组屯所的大门口。

       坂田银时坐在乱石铺就的阶梯上，巨大澄澈的月轮缀在他的身前吞噬了深不可测的星岚，像是知道那人会在既定的时间出现一般，他大咧咧地朝着背后提着一大包垃圾出现的真选组副长摆了摆手。

     “不要摆出一副偶遇的姿态。”土方十四郎绕过挡道的那人，语调还是一如往常的冷清，然而余光扫过那人乱蓬蓬的发顶的时候眼神却瞬间柔和下来。

     “没有哦。”坂田银时抻直了手臂打了个呵欠，托着膝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靠在真选组的牌匾旁，目光投递到扔掉手中垃圾的土方十四郎，夹杂着平日放荡不羁的柔软，“我可是在这里等了土方桑超久的。”

       他故意拖长了声调，夸大其词般地等着看土方十四郎的反应。

       土方十四郎的眼眸里瞬闪着一丝火光，他闭紧了眼，又睁开，沉在他眉眼的郁结被浅淡的一句逗笑的话语扫落，“看来是在进行着某个委托，万事屋？”

     “果然我说蛋黄酱吃多了会变蠢的，阿银我还是觉得糖分比较重要。”

     “闭嘴你这个糖尿病高危患者。”

       土方十四郎习惯性地转过头回怼，话语落下的时候视线猛地与那人笑意盈盈的眼神相接，宛若丝线缠紧，最后一个音节恰到好处地戛然而止。

     “果然还是更喜欢平日的多串君。”坂田银时神定气闲地走过来，双手抱在脑后的指缝交扣在一起，木刀摩擦着云兰鎏纹发出细碎的声响。

     “委托完成了？”

     “啊……大概？”坂田银时站定在土方十四郎的身前，适时地偏偏头，月光顺着他的银白发丝倾泻而下，缀在发尖辉闪流淌。

     “不过看起来今天的土方先生蛮闲的，那么不知道你这个曾经的万事屋代理人能不能临时接下阿银的一个委托？”

     “啊？”

       他伸出了手扣住了还未反应过来的土方十四郎没有搭在腰间的手，那只攀附了长年累月的老茧却又骨节分明的手，将土方十四郎的掌心纳进其中，然后重合生命线，嵌进指缝与那人十指紧扣。

       坂田银时带着毫无防备的土方十四郎猛地飞奔，踩过呼啸径走的夜风和飘落的生机盎然的一片樱叶。

 

 

       土方十四郎站定在台阶尽头的时候，夏日祭的人影幢幢与杂音交错都清晰的映在他的眼里。

     “喂，能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吗？”

     “就是那个啊……”坂田银时掻乱了头侧的发丝，鬓角遗留下来的几撮短发搭垂下来，他的语调轻轻浅浅，“阿银我啊，这个月的花费透支了，然而还没来得及补充糖分。”

     “所以，就麻烦副长，”他披着往日的笑容，眼瞳里星星闪耀。“超想吃苹果……”

     “再见。”

       土方十四郎干净利落地摆手转身，下一秒却立马被人拽紧和服宽大的袖摆，坂田银时毫不在意地拖着他混迹进吵杂人声。

     “老板，两个苹果糖……啊等等，一个就够了。”

 

 

       苹果糖粘腻硬质的糖衣被身边那人咬下，在齿间咔擦作响，坂田银时像是幼稚园拿到了奖励的孩童一般，即使保持着往日的平淡神情，眉眼却弯成柔和的弧度。

       土方十四郎抱臂和那人并躯，闲闲地逆着人群踱步。

       上一次来庙会是什么日子呢？五年，十年，连土方十四郎自己也记不清了。并不是不能适应这种场合，或许约定俗成，记忆中缥缈不定的话语混着那个女子的身影，一如暮霭晨诞，难以分辨。

       来这里原本是不合适的，依照约定。

       冰凉圆润的东西冷冷地触到土方的唇角，他惊得扯断了思绪缠裹的线，愣神回来是坂田银时放大了几倍的脸，和嘴边那个印着杂乱无章的齿印，被吃掉糖衣却仅咬了一口的苹果。

       坂田银时将苹果糖塞到土方十四郎的手上，簇冷的指尖点在土方十四郎的指腹，“糖分补充完毕，麻烦多串君帮我解决剩下的部分。”

     “这个苹果真是酸到要命。”坂田银时打了个呵欠，他悄悄地放缓脚步，步子明显比之前的小了些许，故意又无意地，等着被回忆缠结的某个人追上来。

       他吹着随意的口哨，视线在周围的花花绿绿的铺面上跳跃，垂下的手背无意地摩挲着土方十四郎空垂着的掌背，明明是夏日正浓，蝉鸣弦瑟，然而从那人的手背传达出来的温度却低得可怕。

       他索性攥住了土方十四郎的手，指尖搔了搔对方的掌心，迫使其放松开，然后攻其不备地穿过松懈的指缝，将那人的手轻轻地扣住。

     “喂……”

       泛红由土方十四郎的指尖开始，一直蔓延全身，似乎是某个人的温度过于炽烈，明明应该是冷冰的身体，都从那人牵着的手传递出了浓烈的温度。

     “放心吧放心吧，”坂田银时的声调如春风昂扬，“在这里没人会发现真选组的鬼之副长和那个整天无所事事的万事屋老板牵着手逛庙会的。”

       清辉而撒的月影叠在昏黄的灯烛的火光之上，正好落在坂田银时的笑容里。

       落在土方十四郎的眼里。

       那人一如随性惯了的玄月，彼时阴缺皆是因自我的心性而定。

       土方十四郎咬下了一口苹果。

       或许是平日里吃惯了带有蛋黄酱的咸味，这个被某人说酸的苹果，似乎有些甜得难以下咽。

 

 

    “土方啊，就让阿银带你去感受一下歌舞伎町的庙会吧。”

 

 

    “喂这个死鱼眼金鱼超像你的。”

    “啊这样的话那个和小小银亲亲我我的V字刘海的金鱼就是小……”

      一个爆栗准确无误地落在坂田银时的头顶。

    “哪来的带刘海的金鱼！”

 

     “为什么我们非得比套圈。”

     “废话少说！那一排的玩偶我全都给你套到你等着。”

       土方十四郎抱着被那人塞满的玩偶，随手一扔。“这种一副要死的长相的玩偶怪不得没人买。”

     “啧啧真选组副长输了就故意找死鱼眼的茬哦！”

 

     “那里怎么挤了那么多人。”坂田银时探头张望，不远处一个明显不起眼的摊位，却一拥着大堆的游人。

     “也让我看看，”坂田银时径自放开了土方十四郎的手，推搡着人群钻进去，“是不是什么庙会特典游戏机开卖了啊。”

     “喂！”

       知道根本拦不住那人的土方十四郎翻了个半月眼，稍微的焦躁感油然而生，他顺手掏了掏烟盒，才意识到被那个天然卷拉出来的时候，根本无暇带上遗留在木桌边的烟。

       啊真是……土方十四郎抬眼看了看，坂田银时的标志性头发连一丝都已经看不见。

       他转身朝着庙会外行进，如果没记错自动贩售机应该在不远处。

 

       长年累月下来，果然还是尼古丁的气味能让他舒心。

       土方十四郎正打算回去找那个天然卷，却在木桥的正中央不由得停下脚步。远处星火阑珊，撇下了庙会的热烈繁闹，蛙鸣蝉叫的夏日，星轮安静地闪烁，似乎等着一场烟火的到来。

 

     “十四郎，可以和我做个约定吗？”

     “什么约定？”

     “如果有机会能在江户再一次见面，能否带我去看看江户的庙会呢？”

     “要是你的身体能够支撑得住的话……在江户的第一个夏日祭，我带你去。”

       少女盈盈地笑着，“这可不行啊，约定没能完成的话，十四郎也一定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去哦。”

 

       那一年夏日萤火坠落的日子，土方十四郎和少女做了一个约定。

       明明这种满是殷殷人群，借着契机互诉衷肠的场合一直都是自己讨厌的。既不想成为毁约的那一方，他从一而终没有踏进过这个地方，然而某个毫无章法可言的家伙却硬生生地将他带离了原本繁冗难拗的桎梏。

       烟灰簌簌地落下，身后缓缓接近的那人带起的一阵风，将其吹落在土方十四郎搭在木栏上的手背上，携带着那人身上特有的味道，印下浅浅的灰迹。

     “去哪了？”

       坂田银时将土方十四郎环抱起来，如温润而未竭的春末的风，轻柔至极。

     “不过是买包烟去了。”他晃了晃手里拿着的烟盒。

     “还以为你又打算逃走了。”

       无论是环在腰间的手臂的触感，还是那人枕在肩胛落入耳畔深深浅浅的呼吸，都和着穿过桥栏的河风，渺远又确切清晰地落到土方十四郎的身体里。

       "我哪逃得掉啊……混蛋天然卷。"

       "再者……"坂田银时埋在布料里的声音绵绵糯糯，低垂下来的发丝尖刺地扫着土方十四郎淡淡的颈窝，土方十四郎不由得闷哼一声，像是回应了他一般，语调浅浅地上扬。

       坂田银时抽手拿掉了他衔在嘴边刚燃了几分的烟卷，直直地抛到流动的水面任其吞噬掉零星火光。

       然后坂田银时掰过土方十四郎的下颌，侧头给了他一个绵长又温柔的吻。

       烟火大会在空隙中悄然启始，花火混迹在星河点点中，怦然绽开。

       "比起那种尼古丁含量超标的东西，阿银的吻应该更能让你沉迷吧。"

 

 

“你可是我漆黑之夜唯一闪烁的那簇星火。”

 

 

    “万事屋，明年的烟火大会也一起看吧。”

    “好。”

       不知何时被系在土方十四郎腰间的铃铛被风缠卷起，轻盈地与坂田银时腰间的银铃撞击，清脆作响。

 

 

 

-End

今年份的白情贺文 给第一次笔下的银土。

依旧抢个零点

开篇和结尾的黑体字是两人的一问一答应该很容易能看得出来233

哪怕只有一丝，土方仍是银桑心脏里跳跃的那簇光。